一、竖阉乱政及对君士坦提乌斯的影响(351~353 A.D.)
君士坦提乌斯获得内战胜利之后,将整个罗马帝国被分割的行省又重新统一起来。这位软弱的君王无论是在和平时期还是战争时期,都缺乏天生的领导才能,他不但惧怕自己的军事将领,还不相信手下的大臣,使得他在军事上的胜利,只不过是在罗马世界建立起宦官阶层的统治。那些可怜的畸人是古老东方世界专制制度下的产物,使用他们的目的是为了管理皇帝后宫的嫔妃和压制不服从专制统治的人民。罗马皇帝因为要模仿亚洲的奢华生活,宦官遂也被引入希腊和罗马,后来他们的人数迅速增加。在奥古斯都时代,招人厌恶的侍阉原本被看成服侍埃及王后的怪物,后来却逐渐进入贵妇人和元老院议员的家庭中,甚而进入皇帝的宫廷中。图密善和涅尔瓦(Nerva)用严厉的诏书加以限制,高傲的戴克里先却是非常喜爱与重视,谨慎的君士坦丁将这些人贬到最低贱的地位。(在《罗马皇帝传》中有一段话,朗普里狄斯称赞亚历山大·塞维鲁和君士坦丁抑制宦官的势力,严词指责其他朝代纵容竖阉作恶乱政。)但是等到堕落的儿子即位以后,侍阉在宫廷的人数却是日益增多,并且逐渐了解与掌握君士坦提乌斯的机密会议。一般人都厌恶和蔑视这些残缺不全的家伙,认为他们不再具备人类的正常机能,根本不可能怀有任何高尚的感情,进行任何有意义的活动。(色诺芬(431B.C.—350B.C.,古希腊将领,历史学家,也是苏格拉底的学生,著有《远征记》和《希腊史》)提到居鲁士信任宦官,将自身的安全交给他们护卫,这倒是有很特别的理由。居鲁士看见被阉割的动物不易控制的暴烈天性消失,变得驯服听话,而且体能和精力并未减弱,所以他认为这些人受过手术后,就会自外于人类社会,更加依附他们的恩主。人类在这方面有长久的经验,我并不认同居鲁士的判断,当然也有若干很特别的例子,有些宦官确实非常忠诚,英勇过人而且才华出众。但是我们检视波斯、印度和中国的历史,就会发现宦官势力的兴起是王朝覆灭的主要因素。)
竖阉都擅长谄媚奉承和阴谋诡计,交互利用君士坦提乌斯的畏惧、怠惰和虚荣,控制他的思想和行动。(色阿米阿努斯写出这段历史的目的,是在使马梅提乌斯、利巴里乌斯(314~393 A.D.,安条克修辞学家和诡辩家)和尤里安自己的严厉抨击,显得公正有理,君士坦提乌斯宫廷确实恶贯满盈,人神共愤。)君士坦提乌斯根本是从哈哈镜里看到帝国的繁荣,竟然毫无顾忌纵容他们的不法行为:拦截受害行省向皇帝提出的请愿书;通过贪赃枉法和出卖官职以获得大量财富;让别有用心的人士从他们手中买得特殊权力以提高地位,而使一些最重要的人物受到屈辱;(奥勒利乌斯·维克托指责君士坦提乌斯疏于政事,行省的总督和军队的将领用人不当,从他即位以来的诸般举措中,可以获得结论,那就是国势凌夷以致难撑危局,朝中大臣较他本人更难辞其咎。)听任竖阉对那些具有独立精神、不屑请求奴隶保护的正人君子,发泄心中的仇恨。这些奴隶当中以寝宫总管尤西比乌斯(Eusebius)最为著名,君主和整个宫廷全都受到他的控制,以致一位公正的历史学家讽刺说,君士坦提乌斯倒能得到这位狂傲的宠臣几分信赖。在他使用诡计的怂恿下,皇帝对倒霉的加卢斯签署处决令,从而在玷污君士坦丁家族荣誉的滥杀名单上增添新的罪行。
君士坦丁的两个侄儿加卢斯和尤里安,侥幸逃过士兵愤怒的屠刀,这时哥哥才不过12岁,弟弟刚6岁。由于哥哥体弱多病,留在君士坦提乌斯身边,依靠虚伪的怜悯过着朝不保夕、寄人篱下的生活。君士坦提乌斯知道,如果杀死两个幼小的孤儿,等于赤裸裸向世人暴露他的残暴。(格列高利·纳齐安赞指责背教者忘恩负义,阿雷苏萨主教马可救过他的性命,竟然恩将仇报。我们听说尤里安曾经藏匿在教堂的圣所,然而这种传闻并不可靠。)他们被分别安置在爱奥尼亚和比提尼亚的城市里,作为流放和接受教育的地方。然而,随着他们逐渐长大,勾起皇帝猜忌之心时,为了以策万全,他将两个不幸的青年关在恺撒里亚附近的马色兰城堡。他们在六年的囚禁生活中,所受到的待遇,一半倒是如愿以偿,有细心监护人的照顾,一半则充满对多疑暴君的恐惧。(有关尤里安接受教育和历尽艰辛的最可信记录,是他写给“雅典元老院和人民”的书信,这也是他公开的宣告。利巴里乌斯站在异教徒这边,苏格拉底要帮基督徒说话,他们都保存有一些很有趣的情节。)他们的监狱是几代卡帕多细亚国王所住的王宫,环境优美,建筑壮观,室内十分宽敞。他们在最优秀的老师指导下,进行知识的学习和体格的锻炼。有一个人口众多的家庭,被指派前来侍奉或更应该说是看管君士坦丁的两个侄子,倒也无愧于他们高贵的身份。但是,这两个小孩非常清楚,他们已经失去财产、自由和安全的保障,完全与社会隔绝,再也见不到他们所信任或尊敬的人士,每天只能和严格按照暴君命令行事的奴隶相伴,度过凄凉的时光,而且那位暴君对他们造成的伤害,也使他们完全断绝了和解的希望。
然而,之后由于政治形势的紧迫,皇帝也或许是他的宦官,不得不给21岁的加卢斯加上恺撒的头衔(公元351年3月5日),而且,为增加双方牢固的政治关系,还把君士坦提娜公主嫁给他。在一次正式会晤中,两位君王互相保证从此绝不让对方受到伤害,然后毫不拖延地回到各自的领地。君士坦提乌斯继续向西进发,加卢斯则在安条克定居下来,管辖东部统领的五个大行政区。(有关擢升加卢斯为恺撒的相关事宜,可以参阅埃达提乌斯、佐西穆斯和两位维克托的著作。根据斐洛斯托杰斯(368~433A.D.,拜占庭历史学家)的说法,有位阿里乌斯派主教提奥菲卢斯曾经以保证人的身份参加盛大的婚礼,对加卢斯的支持不遗余力。但是蒂尔蒙特认为这件事不可能发生,一位异端分子没有资格获得皇室的殊荣。)在这次幸运的升迁中,新加封的恺撒当然不会忽略他的弟弟尤里安,让他同样得到合乎身份的称号、表面上的自由和一份世袭的财产。(最初同意尤里安在君士坦丁堡研究学问,但因声誉日隆而引起君士坦提乌斯的猜忌。年轻的恺撒接受劝告,为了息事宁人,而退隐到比提尼亚和爱奥尼亚,僻远之地不会引人注目。)